割肉寻欢

全明星周末的第二天，选手都比第一天显得更加放松了。原因也没别的，主要是因为第二天的重头戏很大程度上是跟场内观众的互动，不少人压根没活干，自然清闲。

周泽楷参加完第一天的新秀挑战赛，后面两天都闲着，没地方去，干脆就也跟着到场馆里坐，继续前一天的体验，感受一把在观众席看比赛的感觉。

前一天夜里闹出的巧合，他虽然心里波动了一会儿，但也没一直挂念着，转头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全明星本身。

因为第二天活动气氛更浓，所以选手基本也是扯着乱坐，这边老的跟老的，那边小的跟小的，这边后辈请教前辈，那边前辈调笑后辈，都有。

周泽楷作为单独来这个场合的新人，其实情况是有些尴尬的。旁边的人聊的火热，他本身也不是怎么能主动融入氛围的性格，所以基本就是挑了个角落傻坐，昨天更是在比完挑战赛之后，就直接坐到了最不显眼的位置，只有少数几个选手看见他进来坐下玩手机的动作。

今天因为派出参加活动比赛的成员，大多是队里有一点名气和资历的选手，所以这儿一时半会儿，还聚集了不少刚出道的新人。

苏沐橙跟他隔了几个位置的距离，跟楚云秀两人聊着前一天在本地吃的米线，看他过来了，善意地招了下手。

她这一招，倒让不少人把目光挪了挪。

众人一看来人，嚯，这不是昨天刚刚大放光彩的新人神枪手嘛，看完了，又是低声议论了几句，上来主动打招呼的也不少。

周泽楷一一回了，也跟着浅浅地笑了几下，有人想跟他侃几句昨天的比赛，说了半天，也像是继续不了话题似的，只看到轮回队长一会儿点头，一会儿摇头，过了一会儿，也就嫌没趣走了。

苏沐橙跟楚云秀聊了一会儿，女孩子们也上来打了个招呼。

周泽楷点点头，目光微动，像是有什么问题想问，最后还是欲言又止。

“叶秋今天有比赛，”苏沐橙指了指外面的大屏幕，到底是吃过饭的交情，干脆直接道，“没过来，我就坐这儿给他加油。”

难怪嘉世二人组今天没坐一块儿，周泽楷安安静静听完了，点了下头，算是明白了。

联盟对于没有进全明星的选手，其实也是很欢迎到场的，像嘉世，就特意把刚出道的刘皓几个跟拎了过来。只是周泽楷这边在轮回队内情况特殊，方明华又回家处理终生大事去了，自然只有轮回工作人员陪着过来。

上面忽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，周泽楷还愣神呢，旁边一个人却像是自来熟，喊了几句来晚了来晚了，直接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了。

来人是一个背着包的青年，一看就是赶时间，头发都还乱飞着，大剌剌地坐下了，又往旁边一瞧，乐了，笑得露出一口白牙。

“周泽楷？”

周泽楷一听，扫了一眼对方的队服，点点头，笑了笑。

那人一看他这模样，当即把外套上的队徽拍了拍，露的更明显，“呼啸战队，方锐。”

说完又补充了一句：“也刚刚出道，你好你好，久仰大名。”

呼啸战队……

轮回这赛季赢下的一场比赛之一，周泽楷仔细回忆了一下，好不容易才从脑海里扒拉出了这个人名。

方锐一看他这样子，哪有还不知道的，更是笑道：“哎呀，想不起来就别想了，现在认识也可以嘛。”

一面说，一面又拍了拍坐在前面的楚云秀的肩膀，从她那儿讨来两个充气的加油棒。

“要不？”方锐调整了一下手上的护腕，又把外套袖子卷到手肘处，把手里的东西分过去一个。

要这个做什么？周泽楷一愣，还没反应过来，对方又跟旁边一个青年说上了话，说是就算活动赛也得是呼啸胜。

那个青年显得就跟方锐熟多了，一个白眼翻了过来，道：“得了吧猥琐方，小心吹过头。”

方锐也不甘示弱，龇牙：“吴女士就不想你们虚空赢？”

白眼青年立刻切了一声：“废话。”

这一通都是在极快极短的时间内完成的，作为同期出道的新人，方锐对付这些事显得从容多了，而且显然人际圈还不小，还能跟前辈说几句话。

周泽楷闷头被塞了一个加油棒，好半天才起了话头：“这是？”

还真是话少的可怜……方锐一听右边的人开口，见大帅哥一副茫茫然的模样，不禁又叹了口气：“用来加油的啊！苏妹子她们带过来的！”

他边说，看着周泽楷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，这才反应过来好像撞了红线。完了，这不是轮回的那位坐镇全明星的刚走吗……那这人却确实没什么油可加。

周泽楷却像是重点不在，细细思索，又认真开口：“给谁？”

方锐闻言，刚刚那点尴尬又迅速飞了，嘴皮子一翻，支着下巴道：“想给谁给谁咯，不过坐这儿的，多半都是给自己队里的人加油……看见场上那个流氓没？”

流氓？周泽楷反应了一下，才意识到这人说的是游戏角色，抬头一看，刚好就介绍到呼啸的流氓角色“唐三打”。

“那是我们队长，”方锐道，“我就给他和队友加油。”

轮回这次全明星寒碜的可怜，周泽楷想了想，也没别的多余的话。方锐一看旁边的人这样，更觉得自己刚刚那话说的着实是有点哪壶不开提哪壶，便哎呀了几声，自来熟地揽着大帅哥的肩膀开口。

“也不一定非得是一个队的，想给谁加油加油呗，比如……”他一边说，一边瞄着外面屏幕上跳出来的角色，觉得自己话说的像在玩脑筋急转弯，“看看看，可以跟苏妹子一起给咱们鼎鼎大名的斗神加油啊。”

楚云秀在前面坐着，听到这句话，回身没忍住：“你怎么回事，怎么今天跟黄少天似的……是不是想让人用胶带把嘴封起来！”

显然是冲着方锐来的。

方锐这下倒是瘪瘪嘴，抬起右手，划拉了一下，在嘴边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。他这不是看这边的同期大帅哥坐的实在可怜，才主动搭这么多话的。

周泽楷举着加油棒，研究了半天，他平时也在观众席上看过这个，却还是第一次真实接触。眼见着方锐又从女孩子们那儿讨来了两个，两个人双手都占满了，方锐立刻相当热心地进行起了使用教学。

“挥也可以，”方锐压低嗓子，小声地解释，却突然啪地一声双手加油棒互打，发出嘭的一声响，“……打也可以。”

周泽楷领会飞快，也跟着啪的一声打，呆呆愣愣，又认认真真。

“嘭——”

用的力气大，发出的响声就大。

楚云秀被吓的回头，方锐两个字都在嘴边了，结果一看周泽楷颇显无辜的样子，心里又叹了口气，挥了下手，转身继续跟苏沐橙聊电视剧。

等上面的角色都登场完了，现场的幸运观众也该跟职业队开战了。苏沐橙也早早结束了话题，加油棒握在手边，回身看了一眼，方锐当即比了个多谢的动作，又看见旁边周泽楷有一下没一下地，专心致志地进行着加油棒的方法研究，沉吟了一下。

“要是没加油对象，欢迎加入我哦。”

周泽楷抬头看了一下，两人对视笑了笑，方锐在旁边捂了捂眼睛，说是他俩这是仗着颜值欺负人。

既然是活动比赛，还有观众参与，职业大神就不可能有多多认真，大多是在彼此双方都有选手对上的时候，才炫技打一会儿。

叶修跟霸图的老对头韩文清刚好分在了两个队，其他时间还好，唯独这两个人一对上，就打的焦灼无比，或者用方锐的话，可以叫死去活来。王杰希在旁边操纵着他的魔道学者，从容自若地和一帮观众周旋，该放水放水，该认真认真，坐在旁边的林敬言都说他这也太敬业了。

一场比赛打的欢乐，有职业对战，还有观众互动，有的时候还有笑点，上上下下都显得很轻松活泼，解说员也比昨天更放飞了一点。

“一叶之秋这怎么回事，怎么老和大漠孤烟纠缠不清，这缠缠绵绵的架势……他俩是不是商量好的啊。”

商量个屁！

观众席上和电脑前的嘉世粉丝和霸图粉丝难得达成了一致，分分钟想喷解说员一脸。

其他队的粉丝乐得看热闹，百花主场的观众，则不约而同地专注起了他们的队长孙哲平和弹药专家张佳乐。

大家都有看点，都有乐处。方锐一会儿喊加油，一会儿哎哟，周泽楷则显得兢兢业业，从头到尾一致很认真地使用着加油棒，职业的战术素养，让他也成功地没有错过一个比赛高潮点，时时刻刻伴着欢呼声起。

上面好不容易终于决出个胜负，几轮战完，双方终于以微弱地优势决出了胜负。等一帮职业选手纷纷回到座位，周泽楷还抱着两个加油棒挂着，听旁边方锐瞎侃，最后甚至还莫名其妙就被拉进了第五赛季的新人聊天群。

苏沐橙朝后挥手，叶修站在门口，也跟着抬手，过来喊了几声累，又说了几句老韩太认真太过了，诸如此类云云，往前继续走了几步，这才看见还有两个小新人坐着。

“老叶今天表现不错啊！今天竟然没玩儿猥琐，跟人家一直硬碰硬。”

作为一个新人，方锐竟然难得的跟叶修显得很熟。这边站着的一听，头都大了，连说了一声去去去，又是一抬眼，才看见抱了半天加油棒的周泽楷。

“……”

周泽楷本来还有点愣神没反应过来，这边一对视，不知道怎么，忽然就心虚了起来。

他刚刚其实也没有刻意给叶秋加油，只是场面太精彩，不知道怎么，忽然就有点代入感，一叶之秋一出妙招，他就跟着挥加油棒。

“小周这是……？”

苏沐橙这时候则显得很直白了：“周队跟我一起给你加油呢，该谢谢周队。”

叶修：“……”

给他加油？？

叶修惊了，摸了一把下巴，话还没说出来呢，周泽楷倒咳嗽了一声，挪了视线。

仔细想想，这算是周泽楷剃掉头发后，两人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真人相见。昨天倒是偶然撞上了，可惜年轻人碰见他跟撞到鬼似的，跑的飞快，也没留点时间多观察会儿。

叶修目光上下一扫，年轻人是一如既往地锋利帅气，尤其是刨除了原先的刘海，更显的有点英气逼人，鼻梁高挺，眼神沉沉，薄唇微抿，原先那点秀气也被带的一点不剩。

他第一次见面就是被轮回新人那点儿还带着秀气的男神样震了一下。

……头发长点好看。

叶修这想的就很本质了，他的审美其实也是很本质的，人帅就帅，人美就美。他一想的本质，话也就直白了：“小周还是长发好看点儿啊。”

楚云秀一听，顿时就道：“现在周队也挺帅的。”

苏沐橙随着附和点头，歪着头开口：“上次看了照片你不是也同意了嘛。”

叶修一听，当即狠狠地咳嗽了一声，像是示意多余的话不用说。周泽楷这边本来还在纠结被拆穿的事儿，耳根难得一遇地发烫，一听这边人讨论的话题，头也立刻抬了起来。

方锐在旁边本来也没打算加入，听完了，也跟着打量周泽楷。

“还是长发好看……”

显然宅男的审美都比较一致，方锐眼睛一转，又补充：“周泽楷人现在也帅，老叶你别逗人家。”

叶修很无语，他什么时候说不帅了，大手一挥，让方锐往旁边挪了个座儿，周泽楷也跟着规规矩矩地往旁边一动，空出一个靠着通道的位置。

“小周帅是帅，你这急什么急，”叶修隔着人，本来心痒痒想摸打火机和烟，还是忍住了，批评道，“你跟小周熟吗，可能还没哥跟小周熟吧。”

方锐义正词严，认真严肃：“这叫同期情谊！”

叶修伸着懒腰坐了下来，听完这话，又是斜眼似笑非笑，挑了一下眉不出声了。

周泽楷就在他旁边坐着，两个人隔着一个拳头，近的能闻到彼此身上的味道，抬手就能够着彼此的大腿。

这是一个很微妙的位置，视觉和嗅觉上更显得尤其清晰。

旁边人身上的烟草味比起一些烟瘾重的，不仅并不明显，甚至还和好闻的肥皂香融合的很巧妙，有一种复杂的沉淀感。

这时还弓着背，懒懒散散地敞着队服外套，露出里面的T恤，好看的右手像是习惯了架烟的架势，靠着比在耳边握成拳头，更显得骨节分明，修长白皙。

斜着的目光像是不怎么认真，可又夹杂着热度，总给人一种只要对视上，旁边的人就不存在的感觉。

周泽楷顿时回忆起了第二次对战后两人车上遥遥相望的场景，明明什么都看不清楚，但就是莫名其妙地执着。

纷乱的散发落在耳边，距离盛夏的第一次见面长了不少，眼角微微下垂，透着一点温柔的意味……

“小周？”

叶修有点不明所以，像是终于感受到了旁边的余光。

周泽楷噌的一下，只觉得心跳直逼两百，刚才那股被拆穿的尴尬更加了一倍，偏偏脑子还转的飞快，只下意识地吐出两个字。

“真的？”

叶修：“啊？”

话已经出口，就收不回来了，尤其还是在这种有点尴尬的场景下。方锐那边又开始专注起了场上的观众对决，嘴上点评吐槽，压根就没注意这边的动静。

周泽楷硬着头皮，只觉得耳廓都烧起来了：“长发好看？”

这真是再蠢不过的话题了。他心里想，啐了自己一口，这可是他一直想着要干，又想寻求改变做出的事儿，这时候用来转移话题，自己都觉得有些无力。

遥想刚进入联盟的时候，周泽楷甚至连转移话题的功力都没有，如今已经能挑着话题了，显然是跟某人对话几次，不知不觉就锻炼上了一个档次。

叶修抬头，对上年轻人有点动摇的眼神，那里面情绪显得不分明，可总带着一点叫人一看就忍不住再看的认真。

他从前就被美人灼灼的眼神动过一次，现在离的这么近，且美人还换了个阳刚的发型，杀伤力又加了些锋利的意味。对方身上干净地像是没什么味道，又像是存着一点淡淡的木香。

那点认真像是落下的星子，亮的两个人的呼吸都步调一致了起来。

“骗你干什么。”

在一片座位头上灯光投下的暗影中，叶修摸了摸鼻子，觉得自己是认真的，又觉得是在开玩笑。

真是他都摸不清楚。

TBC

这几天一直在脑补老叶和小周适合的香水^q^